Summary：那年圣诞节，小男孩Even得到了一只小煤球。

 

一个等不到圣诞节的童话。

灵感来源请戳：《Joel the lump of coal》。感谢 @cogcogmutt 陪我一起开脑洞。我真的是话唠，一个扩写故事都能写那么长……

终究会是一个相互救赎的故事，希望你们喜欢 XD

 

 

 

 

1.

很久，很久以前，在一个平安夜里。

 

“为什么妈妈讲的故事都用‘很久，很久以前’开头呢？我不明白，Yousef。”

 

男孩Even还有不到两个月就满六岁了，浅色的头发开始有了金黄的光泽。五岁生日时得到的小熊睡衣，在他身上也显得短了些，露出一小段脚脖子。此时，他双手扒拉着窗台，奋力地抬头，望着窗外两排房屋之间露出的一小片天空。

 

叫Yousef的小锡兵没有答话，面带微笑地站得笔直。Even等了一会儿，见他还是没反应，便夸张地砸砸嘴，把Yousef从窗台上拿下来。

 

“你什么都不知道，笨蛋Yousef。”Even边对手里的锡兵发牢骚，边蹑手蹑脚地走向书桌。书桌上，一排锡兵正向他们立正问好。穿着盔甲的骑士是Mickael，威风禀禀的上将是Elias，持枪而立的步兵是Adam，还有一匹俊俏的小马叫Mutasim。Even把Yousef放在Mickael旁边——他们是他最好的朋友。

 

他把锡兵朋友们摆好，轻轻道了声晚安，然后拿起旁边的那只魔方。奇怪的是，魔方只有一个面是彩色，其他五个面都是黑色。不过，这并不妨碍Even和她做朋友。他不常和她一起玩儿——当然，魔方对于五岁的孩子来说，确实太难懂了一些——但他知道，她是最聪明的那个朋友。所以，每当碰到什么想不明白、大人们也不愿意回答的事情，Even就会去问她。

 

“Sana，”他小声嘟囔着她的名字，“你说，圣诞老人今晚真的会来吗？”

 

会的。Sana说。他会来的，他每年都会经过窗前，给小朋友带来礼物。

 

“妈妈也是这么说的，”Even撅起嘴，“可是，他怎么还不——”

 

咚。

 

有什么东西撞上了窗户。Even顿了一秒，随即惊跳起来跑向窗台。光着的脚丫踏在地板上啪嗒啪嗒，发出的响动完全可能吵醒爸爸妈妈，但此刻，被揪住耳朵拎回床上的痛苦完全阻止不了小Even。

“Sana，他来了，圣诞老人来了！”他开心地叫起来，奋力推开窗。

 

没有铃铛碰撞的脆响，没有雪橇留下的痕迹。雪花以不变的速度缓缓飘落，路灯以同样的方式投下阴影。Even大半个身子都探出了窗外，看到的平安夜却依旧只是平安夜，一片祥和，寂静无声。

 

他困惑地回头，想问问Sana有没有听到那声响动，目光却猛地定住了。一顶小小的圣诞帽杵在地板上。它好小，比他的手掌大不了多少，就这么凭空出现。Even看看椅子上那顶揉成一团、软塌塌的大圣诞帽，又看看地板上这顶直挺挺立着的迷你版红帽子——它好像戴在什么东西上面一样。

 

帽尖儿上的小白球突然颤动起来，在Even惊讶的目光下转了个圈儿。

 

 

 

 

2. 

帽子下面有个东西，黑乎乎、圆滚滚的。Even有些害怕地退后一步，手抵着窗台，心砰砰直跳。

 

“你干嘛看着我啊？”突然，它开口说话了，声音听起来和普通的小男孩没什么两样，还带着点闷闷的哭腔。

 

Even觉得自己没那么害怕了。

 

然而，见他还是愣着不说话，它有些不耐烦。“快把窗户关上呀，冷死我了！”它尖声叫起来，吓得Even赶忙去拉窗户。一不留神，金属框碰撞发出“嘭”的一声巨响。

 

“Even？”妈妈的声音从房子另一头传来。

 

他顾不上害怕，抄起那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小怪物丢到床上，然后爬上双层床，用被子把自己和那个古怪的小东西裹得严严实实。妈妈的脚步声在门边停住了，“宝贝？你睡了吗？”她又轻声叫道。

Even下意识地捂住嘴，生怕自己的呼吸声会被妈妈听到。手心里的小东西微微动弹了一下，想要挣脱，于是他连忙也捂住它的嘴。

 

“嘘，别害怕，”Even用气音安慰它，就好像它才是半分钟前缩在窗台旁一脸惊恐的那个孩子一样，“这只是我妈妈，她一会儿就走。”

 

过了一会儿，妈妈似乎认定刚刚听到的巨响只是邻居家的猫掉进了垃圾桶。她在门那头嘟囔着什么。

 

直到她离开的脚步声听不见了，Even才松开手，一把掀开被子。借着窗外路灯的光，他能看到那个小怪物——不像是猫啊狗啊那些可爱的小宠物，也不像是童话书上描绘的妖怪。它是一个黑色的小球，有着细细的胳膊和腿，嘴巴微微张着，露出两颗洁白的牙齿和一条宽牙缝儿。它带着一副受到惊吓的表情，两只大眼睛眨巴眨巴，几滴水珠挂在它身上。

 

Even看看自己的手心，那里被染成脏兮兮的黑色。一片不寻常的潮湿。

 

它在哭。

 

“你为什么要哭？”他俯下身子，看着那个小黑球。此刻，大滴大滴的泪珠划过它的身体，掉落在Even的白床单上，砸出一个个黑色的斑点。它在抽泣，连带着那顶小圣诞帽上的白球也一抖一抖的。Even心里一阵难受，他觉得，是自己刚刚把它丢到床上时弄疼了它。

“对不起，你别哭了。”他慌忙说。

 

可是小黑球儿把自己藏进帽子里，发出害怕的呜咽声，哭得更厉害了。Even不知道该怎么办。他笨手笨脚地爬下床，找来一盒抽纸。

 

它对他递来的纸巾视而不见。情急之下，Even轻轻拿掉它的小帽子，把它推到纸巾上。白色的纸巾立刻染上了黑色的水渍。他手忙脚乱地抽着纸巾，一心想要抹去那小东西脸上的所有眼泪。

待Even回过神来，剩下的纸巾已经全被他抽完了。床单上，小黑球儿在一堆纸巾中挣扎，细细的胳膊不满地挥舞着。

 

“别再朝我扔纸巾了，”它不爽地叫起来，“我都喘不过气了，你这个讨厌的人类。”

 

小黑球气鼓鼓地坐在一沓纸巾上面，一双大眼睛里不再带着水汽，像个快要爆掉的小炸弹。Even却咯咯笑起来，把空纸巾盒丢到一边。

 

他喜欢它。

 

 

 

 

3. 

“我叫Even，你叫什么名字？”

 

小黑球，哦不，是小煤球，在Even的小锡兵身旁坐下。它刚才一脸不服气告诉Even，自己不是怪物也不是臭虫，是“从很北很北的北方来的小煤球，和圣诞老人、驯鹿以及其他煤球住在一起”。

 

能有多北边啊？Even想。他知道有个叫北极的地方，但是爸爸妈妈说，那里的一切都是白色的，所以小煤球那么黑，应该不是从北极来的吧？

 

“我没有名字，圣诞老人就管我们叫煤球，只有驯鹿们才有名字。”

 

“我知道，他们是鲁道夫、猛冲者、彗星、丘比特——”Even掰着手指头一个个数起来。

 

“错，错，错！”小煤球眯起眼睛，“这是你们人类胡乱起的名字吗？他们才不叫这个！他们叫，Jonas，Magnus，Mahdi，Eva，Vilde，Noora，Chris……”

 

“等等，”Even皱起眉，“驯鹿里还有女孩子吗？”

 

“当然有！”小煤球叉起腰，对Even的愚蠢十分不满，“他们有四个女孩子，五个男孩子。Jonas，Magnus和Mahdi是煤球们最好的朋友。女孩子们也都很好，她们对煤球们可温柔了。唯一美中不足的是，她们都非常沉迷于大鼻子‘入侵者’……”

 

“你是说领头的驯鹿，鼻子又大又红、还闪闪发光的那只吗？”

 

“正是，他的名字叫William，和另一只驯鹿Christoffer成天混在一起。煤球们都非常讨厌他，因为他非要让我们叫他们‘入侵者’，态度可差劲了，我们私底下都管他叫‘大鼻子’。”

 

Even大笑起来。小煤球似乎十分满意他对“大鼻子”驯鹿的态度，在桌子上兴奋地转着圈圈。作为回报，Even也把自己的朋友们介绍给小煤球。它向他们一一打过招呼，然后就待在魔方Sana身边不肯走了。

 

“我喜欢她。”小煤球对Even说，“虽然她还不肯开口跟我讲话，但是我们都是黑色的——几乎是黑色的，我觉得我们一定能成为好朋友！”

 

“我也觉得，我和你，我们也一定能成为好朋友。”Even脱口而出。他从来没交过会讲话的朋友，也从来没交过没有名字的朋友。可是这个小煤球是圣诞老人送来的，它是那么的特别，特别到Even看见它的第一眼，就想把它捧在手心里。

 

小煤球打量着Even，它坐在桌子边，两条细到几乎看不见的腿随意晃荡着。“好吧，我想我们可以做朋友，”它说，“可是，你的朋友都有名字，你能给我也起个名字吗？”

 

Even不会起名字，但他是个聪明的孩子。他取下挂在墙上的卡通字母表，让小煤球自己选。小煤球什么也不懂，就一边转着圈圈，一边在字母表上滚来滚去，留下一团一团的痕迹。

 

“I——S——A——K——”Even的指着字母表上颜色最深的那四团污迹，“Isak，你的名字就叫Isak！你喜欢吗？”

 

小煤球从桌子那头一股脑儿地向Even滚过来，扬起一小缕黑灰色的尘。Even摊开手掌。Isak就正好跳上他的掌心，稳稳当当地坐好，咧开嘴露出牙缝儿，朝着Even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。

 

“你好，Even。”

 

“你好，Isak。”

他们聊了一整晚，直到Even抵不住困意沉沉睡去。

 

 

 

 

4.

见到白床单上左一条、右一团的污迹时，妈妈破天荒地没问什么。Even缩在椅子上，看着妈妈皱着眉头给他换上新床单，手不自觉地握紧了书桌第二层抽屉的把手。尽管Isak更情愿待在床底，但他不想冒这个风险。他把那顶小圣诞帽叠好，将它和Isak一起藏在抽屉里。

 

妈妈拾起散落一地的蜡笔和纸张，又仔细检查了每根铅笔。Even看着她将它们收进小盒子里，心里不安又忐忑。

 

“宝贝，”她亲了亲他的额头，“听话，下次别再把铅笔带上床了，好吗？”

 

Even点了点头，没有回答。他不想做个对妈妈撒谎的坏孩子。可是直觉告诉他，如果妈妈不喜欢Yousef和Mickael的话，那她大概也不会喜欢Isak。他妈妈不喜欢听他说关于五个锡兵人和一只魔方的冒险故事，当Even告诉她诸如“今天Elias又和Adam打了一架”或是“Sana觉得落叶们都很高兴能离开大树”之类的话，她总会露出不赞同的表情。除此之外，她还经常和爸爸一起，试图说服Even去找其他朋友。

 

“Even，你不能总跟你的锡兵人待在一起，你和别的小孩子一起玩，多交些朋友。”

 

“可是我已经有朋友了呀，爸爸？我有Yousef，他会看我画画。我还有Mickael，他会向我行骑士礼。我还有Sana，她——”

 

每次提到Sana，Even的父母都会交换一个他看不懂的眼神，似乎他说了什么不得了的坏话。Even想做个乖孩子，于是会尽量避免提起这位聪明的朋友。有时候，他会搬出Skrulle小姐——他那扎着两个麻花辫的家庭教师——来当救兵。

 

“我还有Ms. Skrulle呢，她带我去动物园和海洋馆，她也是我的好朋友。”

 

其实他和Ms. Skrulle不是朋友。Even才不和大人做朋友，他甚至有点怕她。但Ms. Skrulle会带他去看海豚，允许他反反复复按着按钮听鲸鱼的叫声。她愿意听Even讲锡兵朋友们的冒险故事，尽管有时候会不耐烦地咂嘴。她还会帮Even赶走街区里那些讨厌的小孩子（他们总是跑来叫他“怪胎”），让他能专心地用树叶给蚂蚁搭城堡。

 

所以，还是不要和爸爸妈妈提起Isak了。Even坐在餐桌前想。他扒拉着盘子里的红莓派，满脑子都是第二层抽屉里的小小Isak。它在那个硬邦邦的小纸盒里待着还舒服吗？它需要吃点东西吗？它在圣诞节会想念家人吗？它会无聊吗？它会哭吗？

 

Even不想再看见Isak哭，况且，他可能又要抽完一整盒纸巾给它擦眼泪。于是，他两三口吞下红莓派，跳下餐桌便准备回房间找Isak玩儿。但是爸爸叫住了他。

 

“Even，你的圣诞礼物在圣诞树下，不在房间里哦。快去看看吧，圣诞老人在你的袜子里放了好大一份礼物呢！”

 

不，圣诞老人给我送了一个好朋友。Even边撕扯着礼物包装边想。不过他还是对着那一大盒香料姜饼人咽了咽口水——里面一定有他最喜欢的小豆蔻味。他捧着姜饼人和爸爸妈妈送的新乐高积木，匆匆道了谢，便跑回房间里。

 

令他惊讶的是，Isak已经从抽屉里跑了出来。它正蹲在Sana身边，被Even开门的声音吓了一跳。

 

“Isak！”Even生气地说，“你怎么能跑出来？被妈妈发现了怎么办？”

 

Isak瞪大了眼睛。“Sana醒了，说她想见见我，”它有些委屈地看着Even，“所以，我就出来和她聊天了。”

 

Even的气恼和担忧瞬间无影无踪。

 

“Sana跟你说话啦？”他高兴地捧住Isak，拿手指挠它痒痒，弄得Isak不停地笑，“她平常都不怎么主动和别人说话的……她一定非常非常喜欢你！”

 

别傻了，Even。Sana懒洋洋地说。还不是因为你非常非常喜欢Isak。

 

 

 

 

5.

“我不喜欢这儿。”Isak说完便往小圣诞帽里钻去。

 

他们在Even的爷爷家，一栋奥斯陆附近乡下的大房子里。亲戚们都聚在这里，今晚，他们要一起吃一顿丰盛的晚餐。Even不太喜欢爷爷，他总是一副很严厉的样子。Even也不太喜欢家庭聚餐。去年，他的表哥一直嘲笑他长歪的虎牙，说Even是个丑八怪，惹得他哭了一整晚。前年他也哭了，可是不记得为什么。今年他可能还会哭。

 

反正Even是这么打算的。只要一有人让他感到不舒服，他就可以憋出眼泪来。

 

但是Even喜欢爷爷家的书房，那里有暖和的壁炉，有老旧的挂式地图，有满墙壁的书。他可以读那些晦涩难懂的书名读上一个下午，或者是一直盯着地图上的某一点发呆。没有人会来打扰他，大人们都在森林里徒步，他的兄弟姐妹们都去农场玩了。这是他在讨厌的圣诞聚餐前仅剩的一点完美时光。更何况今年，他能在这儿把Isak从口袋里拿出来，大大方方地玩耍。

 

可是Isak不喜欢书房，这让Even很苦恼。

 

“为什么你不喜欢这里？”他趴在大地毯上，望着彩色羊毛勾画出来的纹路。Isak在他面前的圣诞帽里爬来爬去，Even费了好大的劲儿才用手指把它勾引出来。

 

“这里有让我害怕的东西。”Isak蹭着Even的手指。

 

“是什么？书吗？”Even举起手指，看着Isak挂在上面，荡秋千似的晃呀晃，“还是你能看到鬼？爷爷总是吓唬我说书房里有鬼，不过我才不相信呢。”

 

Isak跳下来，落在地毯上。它扯住Even的手，示意他把手掌翻过来，好让自己能够坐在他手上。“我喜欢你的手，”Isak蜷在他掌心的弧度里，“坐在这儿我觉得特别暖和。”

 

Even笑起来，胸膛里的小小心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。他有个朋友，而这个朋友需要他的陪伴。他很开心。“要是你觉得冷的话，我们可以去壁炉边坐着。”他说。

 

然而Isak惊恐地睁大了眼睛。

 

“不！不！不要，不要壁炉！”他尖叫起来，紧紧抱住Even的拇指，“那个东西太可怕了，那儿有火，火！”

 

Even吓了一跳。他坐起身来，用另一只手轻轻地拍着Isak的头顶，安抚着它。

 

“可是你告诉我说，你们煤球生来就是给圣诞老人和驯鹿提供温暖的？我以为，你该和火苗是好朋友才对呀。”

 

Isak抿起嘴。它不露出牙齿的时候，表情特别委屈。

“我确实是应该天生不怕火的，可是……可是我听Jonas说，他听一个在火炉里待过的煤球说，那儿很热、很烫，会刺得你浑身都痛，让你全身发红像要爆炸开来一样……”它的大眼睛里神色悲伤，“Jonas说，我最好别去到那儿，所有的煤球去了那里都不会再回来了，那儿就像……”

 

“像什么？”Even急切地问。

 

“像地狱。”说罢，Isak打了个寒颤。

 

Even惊呆了。他知道地狱是什么，Ms Skrulle告诉过他。那是给小偷、罪犯、疯子待的地方，最坏最坏的人都要被送到那里去，然后他们只能在火焰里尖叫，痛不欲生地尖叫。她这样告诉Even，丝毫不介意他还是个五岁的孩子。

 

有多痛苦？Even也丝毫不感到害怕。他的好奇心总会占上风。Ms Skrulle当然回答不了他，照她的话说，“我又没有去过地狱”。于是Even猜想，那样的痛苦程度，可能会比被整个街区的孩子围起来叫“怪胎”，更加强烈一些。

 

可是现在他懂了。

 

那应当是非常，非常痛苦的感受，他无法在脑海中描绘出地狱的情形，但只要一想到Isak——他的好朋友，他的小煤球——会遭遇这样的痛苦，Even就觉得自己的胸前像是被开了一个口子，所有快乐的东西哗啦哗啦地从中流出来，流得一点都不剩。那感觉像是他的锡兵人在冒险中被战争撕裂成碎片，或是他的魔方姑娘被飓风揭下黑色的面纱。那感觉很痛苦，很痛苦，比肚子痛还要强烈一万倍，强烈得让Even无法大声哭出来，只有眼里不断聚集起酸涩的泪。

 

“我想念Jonas了，我想念爸爸妈妈了。圣诞老人选中我的时候我很高兴，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都让我很伤心……我好想念他们啊。”

 

Isak的声音把Even从流泪的边缘拉回来。他吸了吸鼻子，想起前一天晚上第一次见到Isak的情景，便把眼泪硬生生憋了回去。他没问Isak，在撞上Even家窗台之前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会让它哭鼻子。他要保护Isak，保护他的小煤球、他的好朋友、他最珍贵的宝贝。他不能让别人发现它，更不能让别人带走它。

 

它绝不会出现在壁炉里，绝不。

 

“嗨，Even！”书房门突然被推开。

 

Even的心猛地一坠。他急忙把Isak塞回圣诞帽里。一个深色短发的女孩子正朝他走来。他暗暗地松了口气。还好，是Sonja，他的表姐。她对Even很友好，不像别的兄弟姐妹那样对他敬而远之。

 

“Even，你在这儿干嘛呀？”Sonja笑嘻嘻地揉着他的头发。

 

“嗨，Sonja，”Even低下头，手别到身后，“你怎么没去农场？”

 

“大家出发的时候我正午睡呢，没想到，他们就这么把我丢下了！”

 

“那真是太不好了。”Even躲避着她的眼神，但Sonja正要拥抱他，于是她看到了。

 

“你手上拿的是什么？圣诞帽？你的圣诞礼物吗？”她兴奋地叫起来，“给我看看！”

 

Even还没来得及出声阻止，就被Sonja夺走了手里的圣诞帽。他惊慌失措地想要抢回来，但Sonja比他高一个头。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，只能一动不动地站着。壁炉离他们还很远，火苗在其中噼啪作响。Even望着向上窜的火舌，那像是朝他伸出来的束缚，使他动弹不得。

 

求求你，千万别动Isak。Even在心里祈祷着。

 

“这是什么？你的圣诞礼物？一个……一个小煤球？”

 

Sonja把Isak从圣诞帽中拿了出来，可奇怪的是，她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自己手中的这个小煤球是个活物。她把它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，似乎在确认它是不是真的只是一个煤球。

Even的心缩成一团。但Sonja哈哈大笑起来。

 

“Even，真的吗？你真的得到了一个小煤球做圣诞礼物？”她笑得前仰后合，好不容易才止住。她把小煤球——此时它不是Isak了——塞回帽子里，丢给Even，头也不回地走了，只留Even一个人呆立在原地。

 

直到Isak从圣诞帽里爬出来，揪了揪他的手指，Even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。他立刻用双手捧住它，将它放在自己胸前。他们就这样，以奇怪的姿势拥抱了很久很久。

 

“我真的好害怕失去你，Isak。”

 

 

 

 

6. 

Even没想在圣诞晚餐上哭的。

 

他知道，如果要保护Isak，他就必须做一个坚强的孩子。就像Mickael，他的铁甲骑士。Mickael在冒险中摔倒了无数次，但它从来都不哭，因为它很坚强，因为它永远会带领着其他的朋友一起，做Even坚强的护盾。

 

可是，Even讨厌的表哥走了过来。

 

“我听Sonja说，你的圣诞礼物是一只小煤球？”那个比Even大五岁的孩子用讥讽的语气说，“你知不知道，圣诞老人会给什么样的孩子送小煤球？”

 

Even愣在原地。

 

“他只会给坏孩子送小煤球，很坏，很坏的孩子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 

 

 

他的手指捏紧口袋里的圣诞帽。他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顺着脸颊流下来。

 

Even还是哭了。

 

 

 

 

（未完待续）

 

 

 

 

注释：

(1) Even在本文中的设定是轻型自闭症

(2) 魔方Sana的五个面都是黑色，是有原因的，后面会讲到。

(3) 圣诞老人有9只拉雪橇的驯鹿（也有版本说是12只），其中领头的那只叫鲁道夫，鼻子最大最红最闪亮。——嘛，我不是故意把它设置成William鼻哥的……

(4) 西方圣诞节的说法：好孩子会得到礼物。坏孩子只会得到一个煤球。

(5) 在故事的后半部分，Isak会以除了小煤球之外的形式（比如小男孩）出现的，我保证。